影評:《風再起時》

如果你想睇到一條完整的傳奇人物故事線,《五憶探長雷洛:雷老虎》、《藍江傳之反飛組風雲》、《跛豪》、《四大探長》、《金錢帝國》等,大概都已經滿足到大家的好奇心。

《風再起時》 由開拍到上映,筆者對此片都抱著一大堆問號,又是四大探長,不油膩嗎?若然你對翁子光稍有認識,即使你未曾睇過他的《明媚時光》與《微交少女》,也許會看過他的《踏血尋梅》,看過的大概會知道他不是一般的故事陳述者,他入行廿年,作品極少。

翁子光的不一樣,在於他在電影圈涉獵甚廣,不僅當過場務、副導、美術助理,也擔任過電影文化中心幹事及影評人,他更擔當過編劇及監製。屬於思考型的他,如拍至幾近荼蘼的傳奇人物故事,落到他手上,想必會弄出另一桌精緻美饌!

故事被他提煉後後,再不是有碗話碗,又或是生硬的堆砌;或說,他一面是凹透鏡、也一面是凸透鏡,甚至是一個萬花筒!從他的電影中,觀眾不難察覺到他對故事的時代背景進行過非常仔細的資料搜集、分析,對時代背景知之甚深,因此,《風再起時》並不是上面提到的套路式前作。

片中他藉著許冠文之口,道出他對貪污、暴力、文化、殖民地的深度見解,對社會、民生、文化造成的衝擊。影像唯美(不是指畫質),聲音細節亦講究!

他不是要寫磊樂和南江曾經有多叱咤風雲,也不是要寫那個年代的貪污風氣有多壞、有多惡,他要說的,是金錢的視線高度,無視了混亂與貧窮。他要說的,是戰爭可以扭曲任何人的善;他要說的,是愛情不講學歷與理智;他要說的,朋友、拍檔、敵人的關係,因應時局、形勢、利益、目的而變化;他要說的,是作惡不一定有天收(因為那是已知的事實)!

的確,此電影就是一部精緻極的散文集,而不是一部盪氣迴腸的小說。換個角度睇,身兼編與導的翁子光,從一開始就不是要構思一部小說!

或許有人會認為導演敘事零碎,這是其中一個角度。另一個角度,其實是導演敘事的節奏、回憶,是依照兩位人物的年齡心境去構思,是不拘一格,沒有特定格律,而是按情感出牌。磊樂的性格本就桀驁不馴,藍江就是名校書生一名,一場戰爭(二戰),不僅改變了他們,也令他們對於過去幾乎是隻字不提,觀眾難免對他們這 180 度的轉折感到無所適從!磊樂與蔡真一場戀愛,再加上南江的暗戀,更像是兩個心境截然不同的 MV,一個心花怒放,一個暗自神傷,觀眾難免茫無頭緒。

由鎮壓暴動,訂定收片(收黑錢)規章,到大權在手,人到中年,往事的痛與美,一幕幕湧上心頭;兩人明爭暗鬥,跛豪加入,幕前的雙雄鬥,幕後太太們的角力,每一幕、每一段也拍得扣人心弦,由服裝、美術、佈景陳設,內容既貼合當年的時代氣息,也精緻唯美;再扣上意境與美態並重的電影語言,特寫鏡、慢鏡,讓演員的表情、女演員的美態,都拍得動人。要剔挑,其實無論是磊樂還是藍江的發跡史也說得實零零碎碎,只是那些故事,早已被從前那堆商業電影說得又煩又厭,何必重復又重復呢?!

人物的心境、情緒,節奏與時局氣氛,才是導演真正重視的。翁並沒有讓電影流於典型的雙雄格局(儘管宣傳上確實存在雙雄片的誤導),氣質演員杜鵑與僅有兩三個場口的張可頤,還有許冠文、謝君豪、劉洵、金燕鈴、吳耀漢、譚耀文、張繼聰、春夏、袁富華、太保、尹揚明、陳國新、白只、周文健、車保羅,一眾演員無論戲份多少、有對白沒對白,均有戲可演,有讓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的細節、情節,「導演」- 導引演員演譯這部分,翁子光做得精緻有力!

剛剛奪得於香港舉辦的第 16 亞洲電影大獎最佳男演員獎的梁潮偉在獲獎時說出:「I didn’t expect this!」,大概是他的心態早已形如水,他對角色的融入,令人物性格立體,他有書生的深沉,有經歷過大時代的多層次情感,亦染上正邪莫辨的氣質,他讓他自己成為了藍江,又或者說,藍江就應該是他的模樣!也許他已沒有爭勝、奪獎的野心,難免令同屬影帝級的郭富成被比了下去。切合《一代宗師》的金句,「刀為什麼有鞘,不是為了殺,而是為了藏。」、「咱們今天不比武功,比想法!」,梁做到了,郭在壓力下,演過頭了、著跡了!兩人的對手戲,其實沒有《無間道》中黃 Sir 對琛哥的飆戲場口來得精彩。然而,片中的另一對,張可頤純屬的技巧對上杜鵑內斂的氣質,反而好看!

珍納

有說,喜歡電影的人,是喜歡逃避現實的人.......有靚畫面,有靚聲音,藉好音樂逃避現實,不亦樂乎!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