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志剛

二十世紀音樂作品中最有趣、最悲慘的「如果」之一，是：如果貝爾格（Alban Berg）親自完成這部歌劇，它會聽起來是什麼樣子。

femme fatale（法語）意為蛇蠍美人，指以魅力誘惑男人，令對方沉溺及遭遇悲慘下場。文學上，她原型是能把人變成豬的古代幻影魔術師喀耳刻；她是歌劇中阿爾西納斯（Alcina）、阿米達斯（Armida）的祖先。韓德爾把前者的故事寫成歌劇，Rossini 就將 Armida 她的故事入樂。

卡門、莎樂美都是著名蛇蠍美人，但最具代表性的是露露（Lulu）。這些角色都展示了魅力與危險並存的特質。

《露露》劇情裏有不少性與暴力。不完全劇透，以下僅是後段的：

當露露的第三任丈夫變得偏執和暴力時，她殺死了他。

露露入獄。在愛慕者格施維茨伯爵夫人（女同）的幫助下，露露越獄，並與她的情人（也是前丈夫的兒子）阿爾瓦逃往倫敦。

但股市崩盤摧毀了小家庭，露露淪為妓女。

她的一個客戶將阿爾瓦毆打致死，而下一個客戶 – 開膛手傑克 – 又謀殺了露露和格施維茨。

作曲家貝爾格本人死得有點寃枉。1935 年聖誕節前夕，半百的他由於一個月前被昆蟲叮咬導致背部癤子而引起的血液中毒而去世。他在完成第三幕 orchestrations 之前就去世了，不過留下了完整的「短譜」和其他資料。多年來，貝爾格專家一直表示，忠實地重現這一幕，相對容易。

那麼，為何貝爾格的出版商「環球出版社」沒有出版呢？

遺孀阻撓把歌劇完成

作曲家的遺孀海倫．貝爾格從中作梗。她聲稱與丈夫的靈魂溝通，表示亡夫不希望這部歌劇完成。然而，在她 1976 年去世後，《露露》實際上「解禁」。然而貝爾格夫人有所不知：一位名切哈（Friedrich Cerha）的奧地利作曲家、指揮家和貝爾格專家，自 1962 年以來就一直致力於完成《露露》。

危險的露露對接近她的人來說是不祥的、可致命的。她摧毀了她所處的資產階級的秩序與確定性，就像貝爾格為塑造這個難以看透的角色而發明的大膽而苛刻的音樂語言一樣。阿多諾（Adorno）稱讚這歌劇是「一部越是深入、越是長時間地沉浸其中，就越能發現其品質的作品」。 1934 年春，貝爾格從指揮家福特溫格勒處得知，鑑於當時的文化和政治形勢，《露露》在柏林上演是不可能。於他擱置了歌劇的創作，轉而準備一首音樂會組曲，萬一歌劇無法上演也用得上；同時將其擴展為一部為女高音與管弦樂團創作的《露露組曲》。11 月 30 日，伊力．克萊伯在柏林國家歌劇院演出了它，儘管部分觀眾反應正面，但當局的譴責促使克萊伯在四天後辭職並離開德國。